八十年代,這個校園孕育出來的教授子女大概是"最不爭氣"的一代。出國的女生只有三位,J小姐父母是化學教授,年輕時從海外歸國念書然後留下來工作。她自小拉小提琴,成績一流,沈默寡言,課餘閱讀大量日本小說,醫科畢業後和物理治療師男友結婚出國念了個碩士,然後安安穩穩地找了份工作。
同樣自小拉小提琴的S小姐母親是印尼歸僑,著名的化學教授,廣東省政協委員,父親是香港僑生,風度翩翩,也是化學教授。S小姐像極了她母親年輕時,深邃的雙眼老含著笑意,臉龐有著混血兒的輪廓。S繼承父母衣缽留美念了化學碩士,在一所大學實驗室工作。記得她小時候穿很漂亮的衣裙,全是海外寄來的,家裏客廳只掛放大了的牡丹花攝影照片 (那可是70年代),難怪她妹妹在美國做人類學博士論文期間也跑回這家裏寫。那裏大概是她醞釀那重頭戲的最佳土壤。
剛上網找到Z先生的名字,在美國一家大學任助理教授,研究醫學影像儀器的資訊系統,舉例來說,像超聲波儀器如果傳遞資訊的質量提高就能更準確掃描身體器官的病變。從穿開襠褲時代就認識他,Z是一位不修邊幅,眼睛和嘴巴一樣老是裂著的男孩。體育課總是最低分,數理則不用看也穩拿第一。後來才知道他那任物理教授的父母在家早已在剛上中學時就把愛兒誘進了電子世界。和他相鄰的另外兩位男生也一起被同樣背景的父親帶上了軌道。大學最後一年三人同時赴美,那兩人後來拿了碩士,到電腦大公司找到工作。
這些人,J, S, Z都建立了家庭,但沒有一個因為要念書或拼搏把初生嬰兒送回國內。中國經濟熱烘烘的, 西方人想著法子沖進去,國內來的留學生盼著完成學位後回去一展拳腳;那個校園裏出來的人似乎無動於衷,他們仍像當初一樣若無其事地走自己的路。
這個校園以一種特有的方式或多或少影響過這一代人。它曾經阻隔了我們對外面世界的觀察,可以說過於保護,卻保障了我們原始而淡薄的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