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茵之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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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因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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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uary 27, 2010
黃蓋──東風初送第一船 (1/6)
來因覺士 在 YLib Blog 發表於 17:34:15

鴻文書局本群像,此為清人想像圖

  黃蓋,表字公覆,荊州零陵郡泉陵縣人──泉陵縣故治即今湖南泉陵縣治,東漢時零陵郡治由零陵縣治(今廣西全州西南)移至泉陵。

  據東吳史官韋昭所著《吳書》,稱黃蓋乃「故南陽太守黃子廉之後也。」清代學者梁章鉅《三國志旁證》卷二十九中引何焯《義門讀書紀》卷二十八所述曰:

  《風俗通義》:潁川黃子廉每飲馬,輒投錢於水。  然則公覆之祖自潁川徙零陵也。

  按﹝東漢﹞趙歧《三輔決錄》(﹝晋﹞挚虞注、﹝清﹞张澍辑)卷一中云:「安陵清者有項仲山,飲馬渭水,每投三錢。澍按:一引錢下有『以償之』三字,又《風俗通》引潁川黃子廉事與此同,太原郝子廉亦有飲水投錢井中事,亦見《風俗通》。」

  ﹝東漢﹞應劭《風俗通義‧愆禮第三》中載:「太原郝子廉,飢不得食,寒不得衣,一介不取。諸人曾過娣飯,留十五錢默置席下去;每行飲水,常投一錢井中。」

  又按《太平御覽》卷四二六、八三六中皆有引《風俗通》曰:「潁川黃子廉者,每飲馬投錢於水中」,然卷一八九卻引《風俗通》云:「又曰郄子路行,飲馬投錢井中。」但查《風俗通義》全文不見有郄子、或郄(即郤)姓者,僅只提到三國蜀郤正和晉大夫郤犨之名,由此可以確定「郄」當為「郝」之誤。是以王利器先生寫道:

  案《後漢書‧梁冀傳》:「時太原郝絜、胡武,皆危言高論,與袁著友善。先是絜等連名,奏記三府,薦海內高士,而不詣冀。冀追怒之,又疑為著黨,敕中都官移檄捕前奏記者,並殺之,遂誅武家,死者六十餘人。絜初逃亡,知不得免,因輿櫬奏書冀門,書入,仰藥而死,家乃得全。及冀誅,有詔以禮祀著等。」今考絜與子廉名字相應,又俱籍太原,其行誼又極相似,疑此之郝子廉,即范書之郝絜也。又案御覽六二引三輔決錄:「項中山飲馬渭水,日與三錢以償之。」其釣名沽譽,亦郝子廉之流亞歟!

另外在《風俗通義‧佚文》中:「潁川黃子廉者,每飲馬,投錢於水中。《拾補》曰: 『案愆禮卷載郝子廉事,絕相類,此云潁川黃子廉,唯姓不同耳,豈本一事,而傳者異與?』」王先生又案:

  淵海引此,與郝子廉過姊飯留錢事,合為一條。  ──見《風俗通義校注》王利器校注,北京【中華書局】1981

  因此,《風俗通義‧佚文》中之黃子廉者,當為郝子義才是;而郝子義即《後漢書‧卷三十四‧梁統列傳》所提到之郝絜,與韋昭《吳書》中的南陽太守黃子廉無關。

  據清代考據學家杭世駿《三國志補註》(收於《道古堂外集》)載:

  黃溍《筆記》云:陶靖節詩「昔在黃子廉,彈冠佐名州」。湯伯紀注云:《三國志‧黃蓋傳》注「南陽太守子廉之後」。劉潛夫《詩話》亦云子廉之名,僅見《蓋傳》。按:後漢尚書令黃香之孫守亮,字子廉,為南陽太守。注及《詩話》舉其孫而遺其祖,豈未深考歟?子廉乃守亮之字,亦非名也。

  趙一清《三國志注補》卷五十五則寫道:

  黃香是江夏安陸人,香子瓊,瓊子琬,無守亮其人者,且東京二名者亦少,不知黃氏何從而得此說也。

  不錯,查《後漢書》中的確並無黃守亮、或黃子廉其人,但是趙先生也說錯了一件事,即黃琬並非黃瓊之子、而是孫子才對──另按《東觀漢記》卷十七與晉人袁宏《後漢紀》卷二十七也都稱黃琬為黃瓊之孫;史籍只說黃琬「少失父」、很小的時候便沒了父親,至於其父名字則全無紀錄,很有可能年紀輕輕、還沒來得及有所作為就「齎志而歿」了,以致夾在皆官拜「三公」、聲名顯赫的父親黃瓊、兒子黃琬中間的情形下,卻無隻字片語關於其生平、甚至名字的記載。

  不過據{明宗網}中華百家姓‧黃姓〈江夏郡肇興始祖黃琬:黃姓首位烈士,力挽東漢狂瀾〉文中的說法[1],稱「有些地方的黃姓族譜記載」,黃琬「是曾經擔任河南南陽太守的黃守亮的長子。以『君子固窮』而著稱的黃守亮,的確是江夏郡望開基始祖黃香的孫子。」如此也就間接證明了《三國志補註》之說並非空穴來風──有可能杭世駿的資料來源正是這些所謂的祖譜;但是杭先生也指出:「子廉乃守亮之字,亦非名也」,按史書文法,關於人名不會只記其字而不記其名,既然寫「黃子廉」而無其它,就表示「子廉」為名而非字,另外「南陽太守」當是黃子廉宦途上之最高官位。

  《後漢書》載,東漢末年董卓專政,徵黃琬為司徒、不久遷太尉職,後來董卓打算遷都長安,黃琬與司徒楊彪表示反對,當時同僚皆以董卓為人殘暴易怒、勸黃琬還是少開口為好,但黃琬仍與楊彪在朝堂上力諫遷都之舉。可是當董卓將同樣也是公開反對遷都的周珌、伍瓊斬首之後[2],黃琬與楊彪又心生畏懼,轉而向董卓謝罪;董卓殺了周、伍二人後頗有追悔之意(見《後漢書‧董卓傳》),另一方面也是出於敬重黃琬、楊彪乃「名德舊族(見《後漢書‧黃瓊傳附黃琬傳》)遂不加害,之後不久又將貶為平民的黃、楊二人表奏為光祿大夫。關於黃琬向董卓低頭道歉之事,不見黃琬本傳中,卻記在《後漢書‧董卓列傳》,當是為賢者諱之故。

  黃琬後來參與了王允推翻董卓的政變密謀,董卓死後,部將李傕、郭汜圍攻殺進長安,黃琬被捕,於獄中遇害,死時五十二歲。說到這裏,反觀黃蓋本傳中的記載,黃蓋年輕時隨孫堅舉義兵,南破山賊、北伐董卓,從年齡上判斷,黃琬算來最多不過是黃蓋的叔伯輩而已;然而韋昭的記錄明明寫的是:故南陽太守黃子廉的後人,到了黃蓋祖父這一代時,其中一支(也就是黃蓋的爺爺)移居至零陵,遂以此為家,可見黃蓋的先祖黃子廉和黃琬的父親絕不會是同一人,並且輩份可能還超過了黃琬的祖父黃瓊、甚至曾祖父黃香(即「二十四孝」之一、扇席暖被者,傳在《後漢書‧卷八十‧文苑列傳》)

  總而言之,黃蓋的先祖黃子廉既不是《風俗通義》提到的飲水投錢者,和黃香、黃琬一族看來也無多大關係;可能是後來郝、黃二字讀音相近,以致後人將郝子廉誤傳作黃子廉,進而將黃蓋的先祖也附會了進來──蓋潁川與南陽為相鄰之二郡,有地緣上的關係。韋昭《吳書》中的黃子廉,只知姓名,官封到南陽太守,子孫出了個名將黃蓋,僅此而已;至於和陶淵明〈詠貧士〉詩七首之一中稱頌的黃子廉有無關聯,或者這個黃子廉其實就是《風俗通》裏的郝子廉,因缺乏更為確切詳細的資料,故無從判斷。

 

 

注釋:

[1]網址:http://www.mingzong.com/huang/huangwan?page=0,1&p=%22%E6%83%A0%E5%AD%AB%22%2A%22%E5%AD%90%E5%BB%89%22

  然該文有兩處謬誤:

  其一,所謂連環計與貂蟬其人,皆是小說家語,純屬杜撰,並非史實。

  其二,關於謀誅董卓一事,黃琬本傳只說琬「與司徒王允同謀誅卓」,所以是黃琬參與了王允的政變計畫,此事可從《後漢書‧卷六十六‧王允傳》:「允見卓禍毒方深,篡逆已兆,密與司隸校尉黃琬、尚書鄭公業等謀共誅之。乃上護羌校尉楊瓚行左將軍事,執金吾士孫端為南陽太守,……」以及《三國志‧董卓傳》:「三年四月,司徒王允、尚書士孫端、卓將呂布共謀誅卓」的記載得到證實。由此可見,誅殺董卓的政變行動首謀者當為王允才是,這也就是董卓死後其部將李傕、郭汜殺入長安,將王允及妻子宗族等十餘人盡斬於市,而黃琬則只有自身一人下獄後死的原因。此文說「黃琬才是除掉董卓的真正功臣」、「除掉奸臣董卓,他居功至偉」,純粹是溢美之詞。

  另外,董卓入京後,廢少帝為弘農王、另立陳留王為帝(是為漢獻帝),暴虐殺伐、穢亂宮廷,這段期間不見未列三公的楊彪、黃琬有一言諫阻──直到遷都之議,是以此文稱「董卓的倒行逆施遭到了太尉黃琬和司徒楊彪等人的堅決抵制」也是沒有根據的說法。

  所謂的祖譜,很多是後人為了凸顯自家的出身,於是有據引史籍或地方誌中同姓名人以為先祖的做法,如唐朝追認李耳、明朝追認朱熹為皇室本姓之祖就是最明顯的例子;〈江夏郡肇興始祖黃琬〉中的黃姓祖譜把《吳書》、《風俗通義》以及〈詠貧士〉詩裏其實並無關聯的描述俱都指向了同一人,看來也脫不了這層關係。

  文章開頭云出自《江夏雲樓黃氏族譜》的〈黃琬畫像〉,顯然是明代官服,而非東漢時的穿著。

[2]董卓殺周、伍二人還有另一層內情。按《後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傳》,董卓在黃琬、楊彪、伍瓊、周珌力諫遷都後,大怒道:「卓初入朝,二子勸用善士,故相從,而諸君到官,舉兵相圖。此二君賣卓,卓何用相負!」遂斬瓊、珌。

  而伍、周「二子勸用善士」,竟使「諸君到官,舉兵相圖」之事,《魏志‧董卓傳》中有更詳細的敘述:

  初,卓信任尚書周毖,城門校尉伍瓊等,用其所舉韓馥、劉岱、孔伷、張咨、張邈等出宰州郡。而馥等至官,皆合兵將以討卓。卓聞之,以為毖、瓊等通情賣己,皆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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