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蔓愣了一下，趕忙回到利紅的辦公室。她分明感受到一個個不安分的靈魂在躍動。

司蔓住在一座臨海的屋苑。火車站一出來就是商場，在超市買好了東西拐進商場一個出口乘電梯就可以直接到家，很方便。每天她送孩子上超市剪髮看電影幾乎一切日常活動都離不開商場，必須經過商場才能到達所有這些場所。每天走著同樣的路線她總覺得人家不斷盯著她看。開始時她不好意思回看對方，就低著頭走過卻心裡像有條刺揮也揮不走；想想自己做錯了什麼，幹嘛要迴避，於是抬眼看過去，發現多是些六七十歲的男人，或者嬸母式的人物。她硬一下心腸盯著那人看，有些人迴避了，有些還是看著她，沒有任何表情。忽然一陣熱氣衝到臉上，她咬咬牙：“Hello. How are you!? ”這招真靈，那些人趕緊把頭別過去。

司蔓樓下有家雲南米線。司蔓本來不大喜歡吃麵條米線的，但那家便宜，二十多港元就有一大碗，連湯和著吃，加上酸菜舒心入肺的貼心讓米線更易入口，她也常光顧。店很小，人多她就外賣一家子的餐拿到樓上吃。那天是星期天，很熱，她穿了墨綠色吊帶背心米色短褲腳拖著一雙人字拖就下樓了。店裡滿是人，她叫了餐後站在門外等。透過落地玻璃她能看到店裡的情形。為了躲開裡面的視線她用背斜斜對著玻璃牆，不時扭一下腰身看看她的餐好了沒有。每次扭一下都碰到一個男人的眼光，一直沒離開過。不知是她的吊帶背心在周圍很少人穿特別惹眼，還是背心配上她咖啡色的皮膚令她透出的性感，那男人目不轉睛地死死盯著她。他的妻子背著玻璃牆，看不到司蔓，一個小女孩正對著媽媽坐著像是他們的女兒，媽媽的身體也正好擋住了小女孩的視線。

大概那男人正是利用了這個有利地形可以一直盯著她而不被家人發現吧。她想。她決定把這幾個月下來練就的回盯本領拿出來試試。她站好身體正眼看著他一眨不眨。她本以為他就算了。哈，真有他的。他也不動地繼續盯著她看。司蔓最討厭磨時間沒結果的事情，心一急，不顧對方是個粗壯漢子就對著他用唇語說道： “Hello. How are you doing?”

那傢伙竟然馬上把視線移開。司蔓高興壞了，在心裡叫了聲Yes，拿了剛做好的幾盒米線迫不及待地衝上樓，一進門即拍著德一寬厚的背叫道，“哇咔咔哇咔咔！這麼大個男人被我嚇到那個樣子…娃哈哈哈哈…”

德一聽完她的描述也不笑，只說了句：

“看來他今晚要尿床了。”

“哇咔咔哇咔咔咔咔…”司蔓被德一幽了這一默就更忍不住了。她喜歡德一的就是這種會心的不動聲色。

枝枝聽到笑聲從客廳衝入來露著沒有門牙的嘴巴道：“媽咪，你們笑什麼呀？”

司蔓道：“媽咪只是剛才見到個和你一樣可愛的小女孩。”

枝枝也不懷疑，“哦”了一聲繼續跑回客廳看她的卡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