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人間無不丟的東西,只要你想「丟」,它就一定會「掉」,只需極佳的忘性和的莫名的衰尾,一點都不難,白痴都做得到,真的。
話說過年前小孩打算帶著Notebook返鄉省親,費了不少吃奶力氣,把它紮紮實實地關進黑色包包裏,忙裏忙外款好包袱仔,沒想到出了門還是忘了帶,11樓電梯一路坐到大門口才發現,於是拎著大包小包了又跑上樓拿,接著去早餐店買三明治,上了計程車直駛台北火車站,直到坐上火車才驚覺我的Notebook不在身邊,哇哩咧,到底還是忘了帶嗎?當時腦海裏浮現的是Notebook躺在客廳沙發的那一幕,心中十分懊惱:沒帶?莊孝維,那我特地跑回家是幹什麼用的?
大過年的,在南部的老家,小孩不時會想起Notebook,說真的,打從它進門以來,小孩從來沒這麼想過它。歡樂時光容易逝,怎麼一覺醒來春節就走遠了?等到小孩回到台北打開大門那一剎那,哦~天旋地轉差可擬,Notebook竟不在沙發上!懊惱鬱悶一股腦兒襲上心頭,眼淚鼻涕你濃我濃爭相流下,哇~~~~~~我的Notebook!
窗外豔陽高照,萬物欣欣向榮,小孩的心卻在狂風暴雨中顫抖飄搖,苦痛難當,非找個垃圾桶傾吐一番不可,於是撥了日光姊的電話,她老人家境界可高了,「丟了就丟了唄,再買一台就是了,」接著又補了一句:「或許原本妳將會有個災禍降臨,就因此而破災消財,這不是很好嗎?」是這樣嗎?小孩怎麼覺得有點涼?對於Notebook的莫名離去,小孩應該心懷感激啊?
星期一早上,顧不得上班遲到在即,趕忙跑到早餐店問老闆娘有沒有人撿到Notebook,老闆娘笑著搖頭,夥計美眉一頭霧水:「Notebook是啥玩意兒?」小孩開始想著再買一台Notebook要多少錢?錢又要從哪裏擠出來?到了公司紅著眼眶跟同事敍述小孩的遭遇,思緒在描述的當兒重新排列,小孩絞盡腦汁回想當日情景,不對不對,小孩是傍晚坐的火車,不可能去早餐店買三明治,而是在早餐店隔壁的小吃店買炒麵!咦,搞不好放在那兒了,這麼一想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在時光龜速流轉的下午,小孩的一顆心七上八下,下了班飛車趕回家,目標瞄準小吃店,紅綠黃燈參考用,夜風狂嘯當做沒聽見,所有的司機乘客路人甲乙丙統統給小孩滾到一邊去!小孩和機車小橘子殺紅了眼往前奔馳,終於到達目的地,結果,小吃店還沒開工……
回到家小孩又問管委會有無失物招領,管理員伯伯很難想像一台電腦可塞進一個包包裏,小孩不死心再跑去敲隔壁伯伯的門,問他有沒有在小孩家門口看到的一個黑色包包,那種「把Notebook拿出門,把包包放地上,然後以雙手鎖門,鎖完人就走了」的愚行,小孩極有可能幹得出來,可是伯伯說他沒看見,完了,完了,小孩三萬五買的電腦,小孩的Notebook……
小孩含淚打電話請朋友幫我詢價,準備再買一台,一個晚上哭聲未止淚滿腮,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那麼不小心?那麼貴重(又貴又重)的東西怎麼就這麼忘了?望著空空的書桌,再度悲從中來,收拾著Notebook的電源線更是心如刀割,以後這電源線再也用不著了嗎?如果不含電源線,電腦會不會比較便宜?
星期二早上醒來,丟了電腦的記憶隨著意識醒清醒漸漸鮮明起來,嗚~我的電腦,我的資料,我的錢……,小孩無力地起身上班去,拚命地告訴自己:Notebook有什麼好?那麼小台,鍵盤擠得要死,又被立可白塗白了一塊,摳了半天摳不乾淨,顏色又是小孩最討厭的黑色,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是你先不仁,休怪我不義,你跟別人跑了,我就再買一台取代你,耍狠賭氣誰不會?
中午休息時間又打電話給老姊,告訴老姊昨天到處都沒找到,當場淚灑通化公園的小角落,日光姊、朋友及同事都勸小孩要想開,說啥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相聚離開都有時候,緣份走了要擋也擋不住離離叩叩的,是呀,朋友之中有人投資失敗虧了好幾十萬,還是很堅強地面對殘酷的現實,三萬五算什麼!不是說什麼千金散去還復來嗎?
下班後小孩騎車回家,不甚經意地路過吃店,看見大門不再緊閉,店裏亮著燈,抱著殘存的一絲希望停下車來,「老闆娘,妳有沒有撿到一台Notebook?」「歹勢,沒有耶!」啊~~~一想到接下可能發生的對話,小孩就失去了進門的勇氣,這事兒怎麼才說得清?過年前那麼久的事,誰會記得啊?
小孩苦著臉走進店裏,未語淚差點流,誰知話都還沒出口,妹妹老闆娘一臉笑咪咪,拍拍小孩的肩膀,用閩南語說:「喂!ㄚ妳電腦是要不要啊?」
啊~~~~~~~~~~~~~小孩狠狠地拉出一聲長長的尖叫,不會吧?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小孩興奮地活蹦亂跳,繞著室內跑了好幾圈,是不至於啦,喜極而泣倒是真的,「嗚~怎麼會不要?我已經哭了好幾天了……」兩姊妹老闆娘一臉狐疑:「這件事有那麼高興嗎?」啊~失而復得是何等地開心喜悅,這次小孩真的飆出眼淚來,迫切地想高歌一曲,感恩的心感謝有你~
「我們做生意不會天天把那個電腦帶在身邊,妳明天再來拿吧!」可以可以,當然可以,這一剎那,字字句句都彷彿甜如蜜的天籟,小孩止不住地笑,就是過年也沒這麼開心哪~
這個世界上單純的快樂不多吧,快樂總是來自於痛苦的消失或減少,如果沒有那兩天的煎熬,豈有此時此刻的淋漓暢快?而今Notebook又回到書桌上,帶小孩上天下地訪友尋歡。哦~親愛的Notebook,你小而不占空間的嬌軀給小孩無邊的自由,那摳不乾淨的立可白是你最美麗的印記,黑色的外衣憑添你神秘高傲的貴氣,陶吉吉的柳丁哪及你的萬分之一,此時此刻,且讓小孩跳上世界的中心,聲聲呼喊你的名,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附圖出自彎彎部落格 http://www.wretch.cc/blog/cwwany)